“先将此地重新布控封印,至于她…” 他看了一眼沈昭怀中的林蝉,“…带回玉华宫,严加看管!”
当林蝉再次恢复意识时,鼻尖萦绕着清冷的冷檀香,她怔了片刻,这是…在哪?
“你醒了?” 沈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蝉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感觉浑身无力,喉咙干得发疼。“沈昭…” 她声音嘶哑,环顾四周,记忆涌回,血娘子消散前的话语又开始在脑中回荡。
沈昭递过一杯温水,看着她喝下,才沉声开口,“宿蛰君…他应该是成功拿到了终源录的残卷。” 她的语气带着沉重的无力,“否则,他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从我玉骨之上取走魔剑。”
林蝉握紧水杯,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昭!沈昭” 陆青荷和谢遥不顾守卫的阻拦,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 沈昭立刻起身,迎上前去。
陆青荷气息不稳,脸上满是担忧,“小七…小七不见了!”
“什么?” 沈昭和林蝉一惊。
谢遥急忙补充道,“就是昨天!有个穿着你们玉华宫弟子服的人来找她,说是有位长老要问她话,是关于…是关于之前蛊虫的事情…小七当时没多想,就跟着去了…可是,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找遍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沈昭心一沉。蛊虫之事?长老问话?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她立刻追问,“可知是哪位长老?具体是哪一峰的弟子来传的话?”
陆青荷努力回忆着,摇了摇头,“那人面生得很,小七也不认识…他只说是长老传唤,具体是哪位,没说…我们以为只是例行询问,毕竟之前…” 她看了一眼沈昭,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花小七性子虽然跳脱,但绝非不知轻重之人,绝不会无故失踪这么久。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安抚住焦急的陆青荷,“先别急,在殿内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我这就去大殿面见师尊,询问此事。”
她看了一眼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林蝉,眼神复杂,嘱托道,“你…好好休息,等我消息。”
第84章 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玉华宫深处一隐秘的牢狱内,墙壁上唯一的窗柩引入些许光源,映照着抱着踏雪的花小七蜷缩在角落的身影。踏雪不安地在她怀里扭动,动物本能让它感知到了此处弥漫的不善气息。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旷的牢狱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暮光长老站定,冰冷的视线落在花小七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哼,” 暮光长老冷哼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你们苗疆之人,是不是都生了顺风耳,专喜欢做些偷听墙角的龌龊勾当?”
花小七抱着踏雪的手臂紧了紧,没有抬头,只是将脸更深的埋进踏雪的皮毛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双手微微颤抖。
那日,她只是偶然路过偏殿,却无意中听到了暮光与暮仁掌门的低声密谈,是关于如何将破坏封印的罪名彻底钉死在林蝉身上,如何利用这次事件,给所有傩士一脉扣上“勾结邪祟、意图不轨”的帽子,以便玉华宫日后…清理门户。
那些毫无温度又充满算计的字眼,钻入她的耳朵,让她遍体生寒。她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本想悄无声息地退走,却还是被暮光长老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波动。
把抓到这里,她心知肚明,自己恐怕凶多吉少。她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告诉林蝉,告诉沈昭…
“看好她!” 暮光长老阴鸷的目光在花小七身上停留片刻,语气森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若她试图逃走…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狠狠砸在花小七的心上。她咬紧了下唇,眉头紧锁,不敢反抗。
两名带着面具弟子躬身领命。暮光长老再次瞥了花小七一眼,拂袖转身,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死一般的沉寂和更深的绝望。
夜色深沉,如墨般浸染着玉华宫连绵的殿宇楼阁。林蝉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旷无人的回廊之中。夜风带着寒意,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
心,比身体更冷,更累。
她好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个还是永镇一个小小的,普普通通傩婆子的时候。日子清贫,却简单。替人驱邪算命,混口饭吃,偶尔和花小七斗嘴,被师父念叨…没有这些压的人喘不过气的使命,没有血海深仇,没有门派倾轧,更没有…那个让她爱恨交织,进退两难的人。
脚步声自身后轻轻响起,沉稳而熟悉。
一件还带着体温,质地柔软的外衫,轻轻披在了她微凉的肩头,阻隔了凛冽的夜风。
“夜晚风大,当心着凉。” 沈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夜风更清,却带着满满的暖意和担忧。
林蝉没有回头,也没有拒绝那件外衫。她只是停下了脚步,望着廊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小七她…还没有消息吗?青荷姐和谢遥很担心。”
她也很担心。
沈昭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我问过掌门师尊了。师尊说,花小七来自苗疆,又对蛊虫钻研颇深,只要她能调查清楚林墨言身上蛊虫之事,便可自证清白了…此事关系重大,需要绝对保密,所以才会暂时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她顿了顿,补充道,“让你…不必担心。”
听到这个解释,林蝉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她拢紧了肩上的外衫,鼻尖萦绕着那清冷的气息。这气息曾经让她心安,如今却只让她感到一种复杂的酸楚。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廊下的灯笼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又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夜风吹动廊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能感受到身旁沈昭投来的目光,可是她不敢回应。
沈昭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无声的抗拒与疏离,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半晌,林蝉终于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沈昭…”
“嗯?”
“我…想去枢墟阁一趟。”
沈昭身体一僵,开口道,“不行,那里太危险了!宿蛰君如今实力大涨,魔剑在手,枢墟阁更是龙潭虎穴!你此刻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知道危险。” 林蝉转过身,迎上沈昭的目光,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必须去。血娘子不在了,那里…” 她不想瞒着沈昭,可是她又无法完全相信玉华宫,顿了顿,继续开口,“我有我的理由”
她想起血娘子临终的托付,心头如同压着巨石。
“沈昭,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在玉华宫的审讯室,也可能在玉华宫的地牢里。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悄悄溜走…”
“林蝉,我不知道血娘子对你说了什么,或许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约定…” 沈昭低下头,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加大,仿佛害怕她一松手林蝉就会消失不见。她眼中挣扎着,一边是门规职责,一边是眼前这个让她方寸大乱的人。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不会放你一个人离开…”
“沈昭…” 林蝉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和挣扎,心头一软,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拉扯与煎熬。沈昭看着林蝉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定,最终,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极其艰难,带着无尽的无力,松开了。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夜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沉沉的无奈与化不开的担忧。
“…不许受伤”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四个沉重无比的字。
枢墟阁内,宿蛰君悬浮于大殿中央,手中魔剑血光大盛,他脸上带着掌控一切近乎癫狂的笑容,享受着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
林蝉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心沉到了谷底。
几乎是瞬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既然她的傩音,能够安抚沈昭玉骨上的魔剑反噬,那么…是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宿蛰君手中的魔剑?
林蝉没有犹豫,迅速取出腰间的骨埙,抵在唇边,摒弃所有杂念,缓缓吹响。
果然!
那原本稳定邪祟气流,猛地一滞,宿蛰君手中魔剑的血光也出现了不稳定的闪烁,虽然效果远不如直接作用于沈昭玉骨时明显。
“谁?!” 宿蛰君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打扰的暴怒,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锁定了林蝉藏身的石柱。
咻!
一道黑影闪过,林蝉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死死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从石柱后粗暴地拎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