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一挥,一个玉瓶落在千寻谕手中,瓶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散发着安神的气息。
两人对着鬼医婆婆躬身行礼:“多谢老祖。”
鬼医婆婆摆了摆手,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去吧。记住,越是艰难,越要守住彼此的心意,那幕后之神既然在暗中操控,便说明你们的羁绊。”
走出洞府,阳光洒在身上,温暖却驱不散心底的沉重。
商惊秋的反噬被暂时压制,气息平稳了些,却依旧紧紧攥着千寻谕的手。
她不知道幕后的神祇是谁,也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只知道,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而那无解的死循环,还在体内悄悄运转,爱意越深,疼痛越烈,却也让她更加坚定。
她绝不会放手。
夜色如墨,鬼神医族的药庐外静得只剩虫鸣与药草生长的轻响。
商惊秋替千寻谕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她蹙着的眉峰,灵力化作无形的屏障,温柔地屏蔽了外界所有声响与气息。
她知道千寻谕这些日子夜不能寐,总在深夜悄悄摸她的脉搏,生怕她再次陷入昏迷,这份沉甸甸的牵挂,疼得她比反噬更甚。
看着千寻谕渐渐舒展的眉头,呼吸趋于平稳,商惊秋眼底漫过一层柔色,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像吻一片易碎的花瓣。
转身出门时,院中的石桌旁,鬼医婆婆已端坐许久,身前的铜炉燃着安神的艾草,青烟袅袅缠绕。
商惊秋缓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姿态依旧淡然,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真诚:“多谢老祖的静心露,让我能安稳些,也让她少担些心。”
鬼医婆婆抬眼看向她,浑浊的眼眸里映着月色,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你不必谢我,这是我族的宿命,上一代鬼医留下预言,说会有一位正神携逆天羁绊而来,我族需倾力相助,他日我族遭逢灭顶之灾,这位神自会出手相救。”
商惊秋指尖摩挲着石桌的纹路,神色平静无波,显然早已猜到:“老祖说的,是我。”
“正是。”鬼医婆婆点头,“只是预言只说如此,并未指明你该如何相助,也未说清灾祸何时降临。”
商惊秋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手,掌心缓缓升起一缕莹白的光晕,光晕中包裹着一丝极淡的金色神魄,那是她本源神魄的一缕,蕴含着她与生俱来的神力,纯净而强大,是神祇最珍贵的东西。
“我身遭天道反噬,又有幕后神祇觊觎,此次怕是九死一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坦然的决绝,眼底掠过一丝对千寻谕的牵挂,快得像流星,“静心露虽能缓痛,却解不了死循环,若他日幕后神祇寻来,我未必能护得住自己,更遑论相助贵族。这缕神魄,便当是报答老祖的疗伤之恩,也了却预言的因果。”
鬼医婆婆脸色一变,连忙摆手:“不可!神魄乃神祇根本,一缕神魄损耗,对你自身的反噬只会加剧,这太贵重了!”
商惊秋却浅浅笑了笑,那笑容极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释然。
这是她七情六欲彻底打开后,第一次露出这般轻松的笑意,像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于我而言,珍贵的从不是神魄,是身边人。”她垂眸,想起千寻谕熟睡的容颜,“若我真有不测,这缕神魄护得住贵族,也算是我临走前,做了件对得起人情的事。”
第97章 连锁反应
她抬手,将那缕神魄推向鬼医婆婆,莹白的光晕在空中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带着她独有的清冽气息。
“老祖收下吧,这是我心甘情愿。”
鬼医婆婆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又想起族中世代相传的使命,终是长叹一声。
抬手接过神魄,将其收入一枚温润的玉盒中,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老身替全族,谢过姑娘,他日若有需,鬼神医族上下,必效犬马之劳。”
商惊秋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夜风拂过,带来谷中浓郁的药香与充沛的灵气,鬼医婆婆望着远处依山而建的木屋,忽然开口:“姑娘可知,我鬼神医族,并非天生的人族聚居地?”
商惊秋抬眼,露出一丝疑惑。
“我族最先的起源,是一位来自青丘的妖皇。”
鬼医婆婆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
“上古之时,青丘内乱,那位妖皇不愿参与纷争,便带着一批受伤的族人与流浪的外族人,寻到了这迷雾森林深处,开辟了这片净土,她医术通天,救下了无数性命,久而久之,便有了鬼神医族的雏形。”
商惊秋的心微微一动,下意识想起千寻谕。
她的寻谕,也是青丘之人。
“那位妖皇仙逝前,留下了两道预言。”鬼医婆婆继续道,“一道便是关于你的,说你会携逆天羁绊而来,是我族的转机,另一道,便是说唯有你到来,赠予族中一样信物,才能打开她留下的传承,而这份传承,未来终会被你取走,带给一位与青丘有着深厚渊源的有缘人。”
“与青丘有关的有缘人?”商惊秋低声重复。
鬼医婆婆点头:“妖皇的传承,藏在谷中禁地的石壁之后,千百年来,无数族人尝试开启,皆以失败告终。想来,那信物便是姑娘方才赠予的神魄。”
商惊秋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药庐的方向,那里住着她此生唯一的牵挂。
她不知道这传承是否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死循环,也不知道幕后的神祇何时会再次出手。
“传承之中有什么,老祖可知?”她轻声问。
“不知。”鬼医婆婆摇头,“妖皇未曾明说,只留下‘顺天应人,羁绊破局’八字箴言。想来,唯有打开传承,才能知晓破解之法。”
商惊秋垂下眸,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灵力,感受着体内暂时被压制的反噬之力,还有那份因牵挂而愈发浓烈的爱意。
死循环依旧在运转,可此刻,她心中却多了一丝微光。
夜风渐凉,铜炉中的艾草渐渐燃尽,留下一缕淡淡的余温。
商惊秋起身,往药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而坚定。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鬼医婆婆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回到药庐,千寻谕不知何时翻了个身,眉头又蹙了起来,嘴里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商惊秋快步走过去,俯身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瞬间让千寻谕安稳下来。
她坐在床榻边,一直守到天明,看着千寻谕醒来时眼底的光亮,心底的爱意与疼痛再次交织,却比以往更坚定了几分。
春阳漫进药庐时,药草的清苦里总掺着些蜜香。
千寻谕记得,往年这时商惊秋还能陪着她在院中分拣晒干的甘草,指尖灵活地挑去杂质,阳光落在她发梢,暖得像她说话的语调。
“谕儿,这甘草要选根粗的,性平味甘,最能调和诸药,就像……”
她顿了顿,转头望过来,眼底笑意温软。
可今年开春,商惊秋不过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指尖便开始发颤,额角沁出细汗,呼吸也渐渐急促。
千寻谕慌忙扶她坐下,替她擦汗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像被细针密密扎着疼。
商惊秋却还笑着,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柳絮,却依旧带着安抚的力量,可那强撑的笑意,落在千寻谕眼里,比哭更让人心碎。
夏日暑气重,商惊秋越发畏寒,千寻谕便在药庐里燃了温和的暖炉,又寻来薄毯裹在她身上。
夜里,千寻谕总不敢深睡,她侧身躺着,一手轻轻搭在商惊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却还算平稳的脉搏,像握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商惊秋睡不安稳,时常在梦中轻咳,每一声都牵扯着千寻谕的心。
她会悄悄起身,替商惊秋掖好被角,倒一杯温凉的蜜水,等她咳醒了便喂她喝下。
有一次,商惊秋半夜醒来。
看见千寻谕睁着通红的眼睛望着自己,眼底满是疲惫与惶恐,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怎么不睡?”
千寻谕把头埋进她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怕……我怕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商惊秋身子一僵,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化开暑气:“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千寻谕能感觉到,她的手掌越来越无力,那承诺也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白天,千寻谕去山间寻药,路上遇到会唱歌的灵雀,看到形状奇特的石头,都会一一记在心里,回来絮絮叨叨地讲给商惊秋听。
哪怕商惊秋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她也说得兴致勃勃,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鲜活的生机,都渡给身边的人。
秋意渐浓时,枫叶红透了山野。商惊秋已经很难下床了,千寻谕便把摇椅搬到窗边,让她能看见窗外的秋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