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的手指用力,就要掰开游棋栎的怀抱。
“我是恨你。”游棋栎再度伸手,圈住冉晞旸,“但不妨碍我想要你。”
她的视线发远,缓缓落在眼前的屏幕上。那刺眼的“失聪”二字让她的手脚冰凉,血液倒流。她不自觉地张着嘴,渐渐松开了怀抱,后退半步反问:
“你,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谁失聪了?谁听不见?没人听不见,你为什么要学这些?”她接连后退几步,双手处于自我保护指着冉晞旸,一脸防备地盯着她。
冉晞旸转过身,看着游棋栎过激的反应。她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而快步上前,伸手将挣扎着的游棋栎拥入怀中。
“没事的,游棋栎。”她拍着游棋栎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人会觉得你可怜,没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
“我……我只是想跟你走得更远一些。”
“有些时候,你不必时刻都提高警惕,把自己逼到绝路。你可以休息一下,你可以喘口气。我在这,我们在一起,不一定会比你以往的计划要差。”
她的掌心贴着游棋栎的后脑勺,低头对逐渐安静的爱人柔声问道:“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处理,等事情结束,你再决定还要不要理我,可不可以?”
第60章
晚风吹拂着素纱窗帘,一对略显瘦削的背影并肩坐在床边。低声的交谈随风溢出,两人的发丝飘扬,时隔一个月多月再次交缠在一起。
“所以,游光宗当真下毒害死了妈妈?”游棋栎低头回忆着侦探带给她的消息,“可是,妈妈一直都很谨慎,他又是怎么得逞的?”
“越是谨慎,就越容易被人找到漏洞。”冉晞旸看向游棋栎,“董事长留下的血样你应该找人查验过吧?”
游棋栎当即一愣,不过转瞬,她回想起林因的本事,回想起Max的信息网,想着她的行踪该是完全被暴露在对方眼前。
念及此,她不禁耳朵一热,虚心地瞥着冉晞旸。
“是。”游棋栎点头,“我得到的线索是,妈妈死于呼吸衰竭,而在她的血样里,刚好化验出能使人器官衰竭的化学物品。只是目前我们缺乏证据,无法将矛头直指那三兄弟。”
“不急。”冉晞旸的手指微动,终是抬手按在游棋栎的手背上,“相关证据我们都搜集好了。”她侧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硬盘,“先前没来得及交给你的视频和游光宗的罪证都在这里了,全凭你处置。”
“看你是交给警方,还是先行惩罚那三个舅舅。”
游棋栎的眸光微颤,硬盘上还残留着属于冉晞旸的温度,她的思绪回到突生变故的那一天,回想起那天的争吵。
不知为何,她的鼻腔酸酸的,心中满是对那人的疼惜。
当她满心欢喜地带着成果回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猝不及防的争吵与决裂。这巨大的落差她是如何应对的?她又是如何消化自己如洪水猛兽一般滔天的恨意?
当初她们明明是约好要一起相伴到老的。
“当然是交给警方。”游棋栎收起硬盘,断然决然,“我若是私下用刑,反而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棋颂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她的喉头上下蠕动两下,有些别扭地问:“这些都来之不易吧?你就这么轻易地交给我了?”
“本身就是为了你而做的事情,交给你又有什么关系?”冉晞旸轻呼一声,捏着游棋栎的手指安抚,“不要有那么大的负担,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我......”游棋栎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她琢磨不清冉晞旸的这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是针对她们产生隔阂的那段过往,她不知该怎么反驳。
在那段煎熬的时光里,她将自己视作一个被至亲至爱背叛的可怜人,将自己包装成完美的受害者,对那人说了太多伤人的话。本以为和好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有所缓和,可没想到,和好之后,她们却比争吵时期更为尴尬。
带着恨意的时候,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发泄自己的不满,借着各种理由逼近对方,无休止、无理由地倾诉自己夹杂着爱意的恨意。可一旦有所缓和,曾经的怒火回看过去,倒成了无理取闹,她的那些行为,像是一把干冰,将她们浓烈的爱意迅速降温,凝固了那些海誓山盟。
在爱意尚未明确的现在,她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面对冉晞旸。
“另外。”冉晞旸打断她的愁思,继续说,“我有收到消息,近期游光楣妄图召开股东大会,你觉得他是想干什么?”
游棋栎:“如今游光宗的手残了,游耀祖又身陷私生子风波,也就只有他有精力掀起风波。”
“近期我逼得紧,他该是要狗急跳墙,反咬我一口了。”
游棋栎眨眨眼,总算是带着笑意问:“你觉得,他这一回会出什么幺蛾子?”
冉晞旸回之一笑:“那便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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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颂会议室
大门敞开,各个西装革履的股东相□□头示意,握着手询问彼此的近况,寒暄一阵后,才按照名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金碧辉煌的装修环绕着一群身着深色商务服饰,神情严肃的人们,形成剧烈的反差。
“嗒嗒”两声沉闷的碰撞,来者的卷发飘扬,随着她的脚步在肩后回荡。她穿着宽肩V领的黑色西装,遮盖住一身整洁的素白衬衫。衬衫的纽扣余下三颗未扣,随着她行走的动作,衣领下的锁骨在发梢间若隐若现。红底的高跟鞋在灰蓝色的地毯上一步一个印记。众人的视线从她的鞋底缓缓上移,视线在对上来人的双眸时被震慑得一颤。
游棋栎的笑容张扬,她笑得眯了眼,不忘俏皮地眨眨眼,抬手拉开主座的椅子,俯身致歉:
“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比较忙,脱不开身。”
随即,她稍稍收敛笑容,望向对面的游光楣:“老早就收到通知,说我的舅舅急着召开股东大会,不知所为何事?”
游光楣呵了一声,冷着脸:“自然是通知上标明的。”
“哦?”游棋栎干脆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与游光楣对望,“这些小事用得着让大家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开会吗?”
游棋栎扫视众人,笑里藏刀:“这么尽心尽力,怕是不止这些吧?”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舅舅,明人不说暗话,开门见山吧。”
“前两天你不是向董事会提交了议案么?怎么,现在不准备提了么?”
游光楣顺势起身,将手里的文件一一下发,环绕着各位股东踱步。
“众所周知,自去年五月游棋栎接任棋颂集团董事长一职以来,棋颂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理着自己的衣摆,昂首挺胸:“先是肆意出头,害得集团的退单量骤增,再是随意开除棋颂的员工,置各位高层的安危于险地。后面又是强行关掉子公司,又换掉食安集团这样多年的供应商。棋颂是大家共同的心血,不应该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管理。”
“今天召开这场股东大会,是希望经过各位股东投票表决,罢免游棋栎董事长一职,任用新的能力出众的人才。”
他说得慷慨激昂,言语中带着难以抑制的自信。
早在游棋栎任职以来,他就放了长线,为今天布局。这么多年他苦心经营,跟各位股东都打好了关系,庄园里一有新的藏酒,他都会投其所好,率先送给各位大股东。
世人都说他好酒,却没人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位于集团顶端的那个宝座。
这么多年他一直扮演游理那懂事听话的弟弟,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只有他清楚其中的憋屈与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有十成的把握,只要经过股东大会三分之二以上的表决权投票选举,他将是棋颂最新的掌门人。
史无前例的,第一任男性掌门人!
“那舅舅说的人才是谁?”游棋栎的身子前倾,一脸戏谑,“莫不是你自己吧?”
“我替被打女生出头,在网上搏得一片叫好声。倒是那些潜在的犯罪分子借此不断抹黑棋颂,频繁退单,怎么这也推到我的头上了?”
游棋栎干脆离开座位,与游光楣以相反的方向踱步。
“自我就任以来,以我带来的利好消息,棋颂的股价上涨了近二十个点,近期也给各位股东分配了丰厚的分红,棋颂的业绩再创新高。这一项项成就,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肆意妄为了?”
游棋栎早有准备,她将手机连接到投影设备上,向各位股东展示自她就任以来的各项成果,挑眉问:
“各位阿姨叔叔,你们都是和我妈妈一起白手起家的创业伙伴,这些年棋颂给大家的股息红利向来都是明摆着的数字,自我就任之后更是将近年的红利尽数返还。试问各位,还有别人能做到这般坦诚吗?”
游棋栎经过游光楣,不屑地哼了一下,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