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谢回砚拍拍影九的背，“你先回房，我等会儿来找你。”
  影九点了点头。
  今日的事情超过影九的认知，他步履飞快，谢回砚笑了笑，却又在转身之际，一张脸沉了下来。
  父母在祠堂等他。
  他一进去，谢乘云就厉声让他跪下。
  谢回砚跪了下来。
  谢乘云脸气到通红，他骂道：“谢回砚，你是要翻天吗？天下第一庄才交到你的手里几日，你就置山庄的声名于不顾，闯出这样的祸事。”
  谢回砚腰挺得笔直，他淡声问：“父亲，我闯什么祸了？”
  他居然还有脸问他？
  “你和影卫大张旗鼓地成亲，这难道不是祸事，山庄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谢回砚抬眼，朝他的父母看去。
  谢乘云被他气得不轻，母亲林裳正在为他顺气。
  明明是父母和睦恩爱的场面，却让谢回砚的心里突然泛起针扎似的疼，他冷声道：“不是你们先不要我的吗？”
  谢乘云一拍桌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林裳也苦口婆心道：“是啊，回砚，我们一收到消息就匆忙赶了回来，唯恐你酿下大错，谁知，还是晚了。”
  她摇了摇头，不明白幼时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晚，父亲母亲回来的刚刚好，我已与影九成婚，谁也别想把我和他分开。”
  “你……你这个逆子！”
  谢回砚站了起来，他们才发现，谢回砚已经比他们高了，眼神也比之前要更加锐利。
  这个儿子，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中，是如此的陌生。
  谢回砚笑了，他问：“陌生吗？因为你们心中从未有过我，我的生辰是哪一日？我喜欢什么？我的性子如何？这些，你们全都不知道。”
  谢回砚字字珠玑，谢乘云和林裳有心要反驳，张了张口，却又发现无能为力。
  谢回砚讥讽道：“因为你们的眼里只有对方，没有我，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的诞生，只是因为你们需要一个人来接替山庄，好让你们可以云游四方。”
  他是什么？
  他不过是工具！
  这些年来，谢回砚受到的忽视，就这么脱口而出，谢回砚原以为他会发疯，却没想到他出奇的冷静。
  就像是个看客，看着谢回砚身上曾经发生的一切。
  因为他不再是之前的谢回砚。
  有人的眼中有他，他在那人眼里是个活生生的人。
  “今日是我得偿所愿的日子，还愿父亲母亲不要来打扰我。”
  谢回砚转身出了祠堂，他着急去见影九。
  祠堂内的谢乘云和林裳顿住。
  林裳喃喃道：“这么多年，我们难道都做错了吗？”
  谢乘云固执道：“我们没错，他本来就是一次意外。”
  真的是意外吗？
  *
  谢回砚扑了个空，他看着影十五问：“影九呢？”
  影十五抱着小主子，他道：“九哥说出去找你，主子，你们没遇见吗？”
  谢回砚脸色有些难看，他出了门，从这里到祠堂只有两条路，谢回砚将两条路都走了一遍。
  没有影九的踪影。
  跟在谢回砚身后的影十五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担心道：“九哥不会出事了吧？”
  谢回砚冷声道：“这是天下第一庄。”
  “可是……”
  影十五不敢再看谢回砚的脸色，他闭了嘴。
  所有影卫都出动了，却没找到影九。
  影九回房之后，除了影十五，就没人再见过他。
  谢回砚站在院子里，握紧的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他曾经品尝过这样的绝望，第三次，影卫第三次舍他而去。
  谢回砚的眼前突然浮现影九试喜服的时候，那双含情的眼睛。
  阿九不会再离开他，阿九答应了的。
  谢回砚道：“继续找。”
  就算是将天下第一庄翻过来，也要将影卫找到。
  山庄几乎被影卫一寸一寸地翻过，影一在一处假山附近发现了蛛丝马迹。
  上面用血写着一个南字，血迹已经干涸。
  影一道：“主子，是南边的势力。”
  那些人向着风县来的时候，曾被谢回砚震慑过，谢回砚将所有人都杀了。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非要阿九？
  第58章
  影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正在急速行驶，颠簸得他浑身有些疼。
  影九撑着坐了起来，才发现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除此之外，他还浑身发软，大概给他用上了软筋散。
  只是一个坐起来的姿势，影九就满头大汗，影九靠着车厢喘息，他心想，真看得起他啊。
  影九沉着脸，他正要撩开车窗的帘子的时候，正前方的帘子被人撩开了。
  影九与那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人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道：“哟，醒了。”
  影九冷声道：“我劝你赶紧放了我。”
  那人全身挤进了车厢里，影九沉默着往后挪，他身上有南边势力那种如出一辙令影九讨厌的气息。
  影九的厌恶都写在脸上了，那人也不以为意，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不放怎么办，让谢回砚撕了我？”
  “你知道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心里一阵颤栗，这个影卫，跟谢回砚实在是太像了。
  可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的颤栗莫名其妙，这不过是一个任他宰割的影卫而已。
  他笑了一声，“我承认，谢回砚是有些本事，你知不知道……”
  那人突然发狠，揪住了影九的衣领，“他把我们前往风县的人，全杀了，他一个人，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说不清的伤口。”
  那人舔了舔唇，脸上的表情有点难懂，像是害怕，又像是兴奋，“他可真狠啊。”
  影九无动于衷，“这就是你们挑衅天下第一庄的下场。”
  “说得好。”
  影卫果然都是些硬骨头，都到了他的手里了，竟然毫无惧色，从影九那双眼睛中看进去，只能看见他对谢回砚的忠心。
  “可要知道，你现在在我们手上。”
  影九一顿，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笑了笑，白皙的脸上尽是凛冽，衬得眉眼都锋利了几分。
  影九道：“你们想用我去胁迫主子？主子怎么会受你们的胁迫。”
  言外之意，他们实在是愚不可及。
  那人扫了影九一眼，影九的身上还穿着谢回砚特意为他定做的喜服呢，红的耀眼，像流向心脏的血液一样。
  那人挑眉道：“你这个影卫，还真是迟钝得可怕啊，不过……”
  那人继续说：“谁说要用你去胁迫谢回砚了。”
  影九，本就是关键。
  影九却误会了，以为他们还有后手，他瞬间变了脸色，“你们想对主子做什……”
  他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药粉就让他失去了意识，影九栽倒了下去。
  那人的表情有点凄凉，他喃喃道：“死了那么多个人，总算是有个有用的人了。”
  那人似乎不打算跟影九交谈了，影九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以至于他被人从马车上带下来的时候，有了几分恍惚的感觉。
  日光落到他苍白的脸上，影九眯了眯眼睛，他被人丢进一间房。
  一无所知的影九并不知道，他正在被人暗中打量。
  打量的那人满意极了，他简直觉得影九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类。
  他看着影九贪婪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是要这种身强力壮的影卫，孕蛊才能够存活。”
  “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其他人不强壮吗？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
  “这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我不懂，我只负责将人带回来，还有，你少在这里搞这些神神叨叨的，最好快点，他那个主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谁都知道谢回砚惹不起，不然他们当初也不会离开。
  “至多两日，我们就会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最好是。”
  两人不对付，他哼了一声就走了。
  那人站在原地继续看。
  影九正在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和他被关的时候，大差不差，只不过那时，他们是好几人住在一起。
  也许是知道影九逃不掉，他们没再给影九用迷药和软筋散。
  感受到力气渐渐恢复，影九开始在四处摸索。
  他应该是经过了两道门。
  一道木门，一道铁门。
  影九敲了敲墙，墙背后像是实心的。
  看来是铁了心打算将他困死在这里了，影九在桌边坐下，他不担心自己，只担心主子那边。
  不过主子向来运筹帷幄，他对主子有信心，主子不会出事的。
  只是……影九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他再一次消失不见，主子只怕又要将他当做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