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照自然细思不到,只听着就耳根更热了,又不好制止越千仞这么喊他,只得磕磕绊绊地小声说:“今天、今天先不买了……”
越千仞觉得好笑,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买话本的时候光明正大,此时反而是觉得羞耻起来了。
但正是大庭广众之下,真把褚照逗弄撩拨起来,自己也不好收场。
他没开玩笑了,自然也不会故意装傻地追问,只说了自己另外的安排:“那我们去挑些启蒙的书,等会正好拿去书堂。”
褚照一听很有道理,忙不迭地点头。
自然,在挑选给儿童开蒙的书籍时,书肆伙计也会误会是给腹中胎儿提前准备的,又说了几句:“二位真是有心,小公子将来必定聪慧过人!”
褚照捏紧嗓子:“不、不是……”
越千仞倒是镇定,还笑着回答伙计:“多谢吉言。”
褚照暗搓搓咬牙——是不是欺负他不敢大声说话,实在可恶!
他一直被越千仞牢牢扶着,走路的时候都在低头看着裙摆,没去注意周围其他客人。
越千仞倒是真瞧见了几个有印象的官员,果真没认出他,也没发觉书肆中那位面带羞怯的夫人就是他们当今圣上。
买了为数不少的启蒙书籍以外,刚才在酒楼两人还特地打包了些糕点,重新乘坐着马车,前往那收留了被拐卖的乞儿,改造成学堂的宅院。
学堂外头很低调,看起来与寻常人家的宅院相差无几。
这些孩子安顿下来后,两人一直没什么时间,所以也没有过来看望过,此时趁着过年,才想着恰好可以安排。
不过,平日里也会有相关的消息传来,刑部负责的事务告一段落,学堂稳定运作,连那几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来教书,都没有出什么纰漏。
越千仞说起这些,褚照还想起那个格外机灵的男孩,“袁天衢怎么样?我还记得他说将来想在天衢街最繁华的地带开一家店呢!”
越千仞说:“他当了班长,学堂的纪律都让他管着,识字也很快,已经开始学习珠算,按他的想法,后面可能会安排去什么店铺跟着账房先生做学徒吧。”
官营的商铺不少,就像明面上有些许种类的税收是属于褚照的私库一样。越千仞觉得这个学堂多少有点像福利院,培养这些孤儿,长大之后再根据培养的技能,给他们提供就业机会,也算有好归处。
褚照听着也觉得不错,两人边说着话,越千仞边扶着他小心翼翼地下马车。
褚照这才猛地想到:“不对呀!学堂里的孩童可能都认识我俩,像袁天衢那样机灵的,见到我岂不是要露馅!”
越千仞顿了下,神色都罕见地滞住,显然他这点倒是考虑不周。
好在他还有“后手”,连忙说:“戴个面纱遮掩一下?”
两人正讨论着方案,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交叠的马蹄声,哒哒地落到身侧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转头看去,就听到了一阵惊喜的呼唤:“庾兄!好久不见!”
“当真是庾兄?做官后庾兄可就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三郎何时成亲的,居然也没请我等?”
“嫂子这都几个月了?好呀你,瞒得我们这样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紧随着这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几个世家子弟已经翻身下马,迫不及待地跨步上前,走得最快的黄开旭面带喜色,一把拍到了越千仞的肩膀上。
这些人一起说话总有个特殊能力:把人吵得耳朵疼,一时间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记。
越千仞正想从袖子里拿出临行前装上的面纱,被几人猛地围住,也忘了动作。
说话间几个人都围了上来,褚照也吓懵了,下意识地往越千仞身边躲,紧张得呼吸都急促几分。
但他挺着孕肚,又穿着粉蓝相间的襦裙,靓丽得惹眼。
为首的李桓当即笑道:“三郎有这样的美娇娘,难怪都不与我们厮混了。”
越千仞也是完全没想到能被他们一行人撞个正着,想来同样是年假,他们也是来给学堂里的孩子送东西的,跟随在后面的仆从都拎着大包小包。
但他还是快速调整了表情,已经找到了借口,说:“婚事是在故里筹办的,路途遥远,才没惊扰诸位。”
他捏造的庾氏子弟身份,老家在颍川,与这些京中士族的子弟,关联并不密切。
连他这信口开河的假名都没被人识破过,这个理由自然也挑不出问题来。
但是黄开旭却猛地拔高了声音,直直看向褚照:“小光!你是小光吧!?”
这一声嘹亮的嗓音,让这群纨绔子弟,都一下子把视线齐刷刷地朝褚照投了过来。
本来出于礼节,不该对女眷太过注目细视,所以黄开旭开口之前,众人只是七零八碎地打招呼,没有细看。
这下全都忍不住仔细一看,本来可能没觉察,但点破之后再做端详,自然很容易发现其中隐约的痕迹。
“还真是小光!”
褚照被盯着更加不自在,恨不得整个人躲到越千仞的身后,握着他的胳膊也忍不住用力。
他试图辩解:“其实……其实我是小光的妹妹……”
但太过于羞耻了,他又夹着嗓音,声音小得除了越千仞,其他几人都没听到。
而几个人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之前小光是女扮男装,我就说当时瞧着庾兄和小光过分亲密呢!”
“想必当时都已经成婚了吧?”
褚照热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什么女扮男装啊!
但他总不能解释说自己是男扮女装,那不是更奇怪了吗!
第61章 回避
黄开旭最先发觉, 当即立刻就说:“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学堂见到二位的时候,小光——啊不,嫂子就有喜了吧?难怪当时庾兄便格外小心谨慎, 走两级台阶都要扶着,我当时便觉得奇怪了!”
这几个年轻的世家子弟都尚未有婚配, 听着这些话当即起哄了起来。
许亭卓也迫不及待地说:“之前也是,去鸣镝馆玩,两人就躲一旁说悄悄话, 我们旁人都插不进嘴, 当时还羡慕怎么天底下有这么和睦的兄弟关系!”
“咳咳。”越千仞清咳一声, 顺便不动声色地把褚照护到身后, 隔开吱吱喳喳兴奋不已的几个人。
虽然今天做了乔装,但之前褚照可当真“本色出演”, 要是这些人再回想下去细聊, 发现什么露馅的地方可不好了。
他苦笑一声说:“各位快进去吧,我夫人害羞,你们别盯着看了。”
几人才自觉失礼, 连连道歉,也不再多说, 招呼了随行的下人, 乌泱泱地进屋去。
褚照松了口气, 但还紧紧揪住越千仞的衣角。
越千仞瞧他实在紧张, 干脆一把搂住他肩膀, 低声说:“等会我们就躲一边, 他们吵吵闹闹的,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褚照脸颊还很烫,他又不敢伸手去捂, 就怕把妆粉都蹭下来,于是只能用手心贴着自己同样滚烫的耳根试图降温。
惊吓过后,他便忍不住叹口气说:“以后不能跟叔父用这个身份出来玩了!”
“怎么不行?”越千仞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迈上台阶,笑着回答。
毕竟男扮女装的又不是你!
褚照咬牙切齿不说话,直瞪他。
没想到前面几个公子哥打了个回马枪,许亭卓突然扭头说:“三郎,成亲不请我等也就罢了,等孩子的满月酒,务必头一个知会!”
“没错没错!”李桓也接话,“我爹最近好像在给他哪个同僚也准备新生儿的贺礼,我让他也给我备上一份!”
“咳咳咳!”越千仞这下真的差点被呛到,“李兄不必如此!”
李桓的父亲正是礼部尚书,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褚照有孕的重臣。
近日筹备贺礼给谁……好像也是一目了然了。
李桓一点也没听出推诿的深意,摆了摆手说:“没事,反正都是我爹操办,我不费心神!”
另一个人也跟着说:“两位到时候只要说个时间,就算轮到值守我也会翘班赴宴!”
这种不工作的心态获得了这群纨绔子弟的认可,立刻又有人附议:“我也!”
李桓便追着说:“两位可千万别忘记了!”
越千仞哭笑不得,只能点头应声:“这个自然。”
没想到开口的时候,旁边也同样传来异口同声的回答,甚至应得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