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说!”褚照终于能开口说话,毫不犹豫,“当然是后者!”
哪怕只能待在车上休息,也比闷在一成不变的寝宫里好呀!
越千仞也知道他会这么选,也还是忍不住在听到这明确的回应,嘴角微微勾起。
祭祖的流程都是要在众臣面前进行的,褚照到时候在座驾内休憩,哪怕为了防止别人看到他的肚子,他也不适合出面。
褚照心里倒是无所谓,反正任谁真有一颗对先祖们虔诚无比的心,经历那番繁琐得烦人的流程,也只会巴不得早点结束。
唯一想着的就是那他不能给父皇和母后祭拜了。
于是褚照便说:“到时候叔父给祭拜父皇,可要多夸一下我,今年国泰民安,可有我一份功劳呢!”
越千仞毫不客气:“是指没给我添麻烦,这样的功劳吗?”
褚照理直气壮:“怎么不算呢?”
越千仞自然点头应允。
不过,他确实也被褚照“小小”地提醒了一番。
此时想着到时候面对先帝的牌位,他怎么就已经有些心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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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毕竟,也……也算是见家长吧(。)
第58章 情非得已
除夕这日天气倒是晴朗, 只是前日下过雪,依旧有些寒意。
越千仞特地叮嘱工部赶制的天子座驾,比往常褚照使用的规格更大, 里头又是摆了舒适的横榻,又是做了取暖装置, 还有固定的座椅和小书架,用更切贴的词语来形容,相当于房车了。
褚照很新奇, 想来在座驾上呆几个时辰, 也没那么难忍。
到时候天子座驾会安排在得以看清祭典全场的位置, 褚照若是无聊了, 也能撩开车帘观看。
他兴致勃勃地让宫人把前些日子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看的话本挑选着放进里头的小书架,到时在车上就可随意翻看。
他那么容易开心, 还甜滋滋地会越千仞说了声“叔父真好”, 越千仞就忍不住想捉弄他,便故意说:“你看那些话本,里头的东西可是少儿不宜, 让腹中的孩子瞧见了怎么办?”
褚照都知道他对话本里头什么内容全然知晓,早过了不好意思的阶段, 此时竟然灵机一动, 用上了越千仞之前随口胡诌的方法:“这有什么, 到时候我把他眼睛挡住, 不让他看就是了。”
说罢甚至示意了下, 手心捂在自己的腹部上, 说:“宝宝别看别看。”
越千仞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心头柔软得厉害,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褚照, 轻声说:“你才像个宝宝呢。”
这分明在说他幼稚。
以往褚照定然会有些气闷,总觉得叔父把他当差辈分的小孩子看待。
可此时听着这话,却全然不是一样的感觉,他甚至不禁耳根发热,全身都酸麻了一样,挂到越千仞的身上,仰着脖子便追着要他再亲吻。
他还嘴硬:“才不像呢!”
越千仞一边亲他一边改口:“嗯,不是‘像’,你分明就是。”停顿了一会儿,还轻声补充,“是我的宝宝。”
来福在一旁忍住对两位翻白眼的冲动,只能在心里头默默酸掉牙。
褚照却一点也不觉得牙酸,他开心死了,只想整个人都完全挂到越千仞身上,缠得不分彼此才好。
他真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壑难填。
暗恋叔父的时候,只想着睡过一次就好;睡过一次后,又忍不住想着能传递一点心意就好了。
互通心意后,叔父对他千万般的好,似乎总该满足了,可他还是有无数说不清的念头,见到叔父时、见不到叔父时,都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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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祭祖的队伍声势浩大地到太庙前,不少人都是临到现场时,才得到“陛下突然感染风寒,凛王代做主祭人”一事。
哪怕心里在瞬间有闪过什么阴谋论的念头,但瞧着队列前排的重臣皆无惊诧,也不知是深藏不露,没暴露一分情绪,还是事先知晓,对此也没做出抗议。
因而,也没人敢在临到祭祖关头的时候,当真不知好歹地站出来说不合礼制。
于是,祭祖自然有条不紊地进行。
祭了天,从开朝的祖帝开始祭拜,最后祭拜的是先帝。
伴随着奏乐,祭拜的三牲一一呈上,念过祝文后,由主祭人带领,众人进行叩拜。
在叩拜的时候,越千仞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的结拜大哥道歉。
大哥,真是太对不住了。
他发誓自己肯定没有想掰弯他大哥亲儿子的念头过,只是情非得已。
不过,礼毕起身的时候,越千仞又在心里暗暗想着,反正一直以来,也都是他在关照褚照,大哥托孤之前是如此,托孤后更是。
以后即便换了身份,他自然也照样会继续。
于是腰板都挺直几分,心安理得了起来。
所有祭拜流程结束后,伴随着奏乐收尾,休整过后,就要起驾回宫。
哪怕越千仞不觉得疲惫,其他人也累得够呛,尤其是一年过去又要再添一岁的老丞相。
越千仞索性让所有人都好好休整一番,他暗中离开,群臣也不会太拘束,放松许多。
而他自然是去找褚照了。
褚照见到祭典结束,便一直撩车帘张望着,越千仞还没走近上来,他便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朝着他用力地挥手——仿佛这唯一富丽堂皇的天子座驾,越千仞还能认错找不到他不成。
但越千仞还是不禁放松了面容,嘴角也上扬几分。
他少有像褚照这样直白地将热烈的情绪表达在脸上,只有在面对褚照的时候,才会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几分,也流露出心中的愉悦。
“待着无聊了?”越千仞走近了,隔着车帘和褚照说话。
褚照在车驾上似乎调整了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直接将手臂搁在窗台,下巴靠了上去,就这样探着头看向越千仞。
听着越千仞的话,自然免不了苦着脸,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是呀!太无聊了,话本都看不下去了,我甚至睡了一觉——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围没其他人,越千仞便由着他抱怨,走近上前,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说:“马上,再休息一会儿就回宫。”
“太好了!”褚照果然喜上眉梢,又忍不住期待地开口,“回宫的时候,叔父来与我同乘吧!”
越千仞正想应答,便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几声不和谐的骚动声。
他顿了顿,扭头看去。
守着天子座驾的护卫拦住几个身穿官服的大臣,此时好像双方正陷入争执中。
越千仞一看过去,便有眼尖的臣子瞧见他,紧接着就传来拔高了的声音:“凛王可以见天子,我等为何不可?你们究竟是听圣上的,还是是听凛王的?”
越千仞开口:“放几位大人进来。”
侍卫这才让步通行。
越千仞眼力好,远远瞧着便看到,许相正被另一个老头拉着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忿忿不平的官员。
这个老头是杨宗正,祭祖与宗正卿相关,但因总带来各种挑刺的麻烦,实则接近架空,常常被越千仞忽略掉。
显然,平日里的小事,杨宗正装作养老,也便忍气吞声,祭祖一事越过宗正卿做了大调动,他再忍不住了。
老头视力不好,边走近边还在喋喋不休:“凛王殿下嘴上说着陛下风寒,可陛下连着多日未上朝,谁知座驾里是圣上,还是凛王找的傀儡?!”
许相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只能低声劝阻:“杨宗正,不论陛下在不在,我们都——”
“咳咳!”褚照接收到越千仞的眼神示意,立刻咳嗽两声,还用力地揉了下眼睛——他还记得这段时间叔父都让他装病来躲过各种朝会,他早已信手拈来!
褚照刚睡醒没多久,本就有些惺忪,轻轻一揉眼眶就有些微红,衬得脸色也就白了一分,再加上语调放得虚弱,听着便像是病得虚弱的模样。
“几位爱卿,有何要事?”
许相说话的声音顿住,连忙行礼,但抬头一见褚照的神色,不由紧张了起来:“陛下病体未愈,何须亲自前来,当以龙体要紧啊!”
他确实心头捏了一把汗,毕竟除了知道褚照过往身子骨没那么健朗,他还是为数不多知道天子有孕一事的,掐指一算此时的月份,更是心头猛地提起来,却扭头怒视越千仞。
“这种时候,凛王怎么能让陛下受这般舟车劳顿!”
越千仞摸了摸鼻子,心说要真不让褚照跟出来,他得闷到更加难受。
但表面上也只能回答:“陛下的座驾已特制加固,也委派更多人手照顾,许相无需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