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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奴(重生) 第76节

作者:我与丹青两幻身字数:4008更新时间:2025-10-24 09:55:01
  “不是因为雀铭?”
  萧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是被他暗害的某个在朝官员?亦或是因他而死的哪个小厮奴仆?听上去像个下人的名字。
  他不解的问道:“谁是雀铭?”
  眼前始终高举着灯的女人忽而放下了手,她眼珠乱转,又笑又哭的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说。
  “的确的确!你根本不认识他。”
  她笑着走了,带着近乎于解脱的神情,无视他在身后高喊:“谁是雀铭?”
  他印象里并没有这人,或是他曾见过后又忘了的无名小卒。
  他坐在屋子里回想,窗子和门都被严丝合缝的钉上了木板,他连外边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分不清,身边连个方便的地方也没有,每呼一口气都在令人作呕的空气里近乎窒息。
  这种时候,他有了很多的时间去回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想越清宁那个女人为什么最后来看他,就好像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恩怨似的?
  但这场争斗从来都没她一个女人说话的份,再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决定他的生死。
  萧衍执着的回忆着曾经的过往,笃定一定是萧恒为了报当年之仇,在当年接萧恒出禅院时为了立威杀了他身边的所有人,于是他才要这样报复他。
  他一定是恨极了他,不然怎么能想得出如此泯灭人性的刑罚来禁锢他。
  这样一想,想到自己后半生都要在这方寸大的地方度过,他又想死了。
  但死前他想到一个人,一个跟他毫无关系,却在最后帮着越家陷他入困局。
  第一次见时就觉得他的脸如此美丽,俊雅的不似身边存在的任何人,他好似是从仙界初次下凡的神君,有着那样一张娟秀耀眼的面孔,甚至比梓雨更加漂亮。
  他见过他一次便想到了办法让他臣服,可是他这个人,如此的不识抬举,竟然在上殿当日求了姻缘。
  如此,他就没办法把人留下了。
  越家那群祸害,总是在他面前碍眼,越家那丫头竟然还有脸来问他,为何要她的命不可!
  他想,要是早知道有今日,一定在第一次见她时就把她溺毙在湖水中。若是他能早些下手,也不至于叫她一次又一次逃出生天。
  那些办事的家伙们都是废物,杀一个女人能有多难!若是在她死前再做些侮辱女子的恶行,她家那个老头子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若是早杀了她,那状元郎现在岂不是早就收入囊中,自己岂会阴暗的盯了他那么久,想遍了招数也不能将他诱至身边。
  想来想去还是怪那女人!
  他张口咽了口唾沫,又开始骂越清宁,但骂来骂去,到最后他胸膛里的戾气越积越厚,又有了一丝死意。
  他实在是不愿意这样活,他宁可当初觥和元一刀结果的是他,卑鄙该死的萧恒,若是他下令斩首也好,总好过他现在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衍试探着咬住舌根,牙刚一用力,剧烈的疼痛瞬间制止了他的行动,他爬起来,想要撞墙撞死罢了。
  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触到墙面,那凹凸不平的土墙带着腥气,他刚轻轻碰了一下又疼得不敢再试。
  他无法承受被囚禁的痛苦,却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他张着嘴,大喊着。
  “谁来给我一个痛快吧!不要叫我再活下去了!杀了我!杀了我……”
  然而终究是没有人回应他的,等待他的只有不分昼夜的无尽痛苦,他甚至连自己该恨谁都不清楚,在闭塞狭窄的小屋里想着自己犯的错,一直一直活下去。
  第81章
  越清宁死讯传来的那日,雀铭回去过,他不再隐瞒自己同越家的关系,疯狂的,近乎失了神智的跌进越家大门,瞧见那抹惊人的白,疼得五脏六腑也要抽搐的拧在一起。
  他张着嘴,想哭出声来,但周遭的一切像是隔了层雾,他双耳嗡嗡作响,眼泪无法自抑的滚落出来,跌在衣襟里,连痛哭都失了声。
  老师是在这时候站起身来到他身边。
  他揪着他的领子,将他薅起来拎到耳畔,悄声说。
  “你怎么来了?你不能来这里!太子若是发现必饶不了你!”
  说着将他甩开,大声呵斥着:“枉我苦心看重你,雀铭,你竟这样害我女儿!滚出去!滚出去!”
  他呆呆的被推倒在地,摇着脑袋不肯走,他想说:老师,不要让我走!我实在装不下去了!
  但是老师一挥手,两个奴仆过来,一人一手将他提起来拽着他往门外走。
  他眼睛里汹涌的滚出泪来,连她的灵位也看不清,哭得几乎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下人把他丢出府去,他趴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明明已经这样克制自己的爱意,却还是叫太子看出他的心在谁那。
  他小心翼翼的掩藏着的,澎湃汹涌的爱意,为了不让它显露出一点,生生掰断了自己的念想,明知太子对他的心思,却仍周旋于其左右。
  他只不过是想为父亲,祖父求个真相,为什么就这么难!难到他始终不敢拿出来,隐藏在心底的爱也要被人践踏。
  那些人说,他们找到尸身时,小姐的身体几乎碎成了两半,五脏六腑都露在外面,被水流冲刷的连血色都不剩了。
  他听着只觉得血液倒流,昏天暗地,自以为最残酷的结局不过是自己被太子折磨致死,却没想到竟然有比那还残忍百万倍的后果。
  他的小姐,他的主人。
  他的爱人……
  雀铭趴在地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流下的泪水在原地聚成一滩小水洼,照着他的狼狈和心酸,却有人仍在这种时候不欲叫他好过。
  那人走上前,脚踩在他的袖子上,绣着麒麟的金靴,将他的青袍碾了又碾,好似要把他的尊严一寸寸磨灭。
  雀铭突然感觉身体里升起一股戾气,他盯着那只金靴,胸膛里未吼出声的怨恨在此刻咆哮着吞没理智。
  他想杀了他。
  他想杀了萧衍。
  那人见他一动未动的神情,好似终于从他悲凉的面孔中得到什么慰藉,含着笑,他问。
  “雀铭,你怎么来了这里?”
  他明知道一切,明知老师跟他的关系,明知小姐是他的心属,却故意的,一再在他心上倾轧,为的不过是要他低头。
  雀铭这些年左右逢源,在朝野挣扎了这么久,在他身边潜藏了这么久,为的不过是找到破绽,将他,将清远侯他们拉下马。
  而萧衍明知道,却一再容忍他在身边试探。
  他是大盛最尊贵的太子,有着无上的权威,也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明明知晓他的一切计划,却仍敢将他放在身边,用他那狠戾的手段势要让他臣服。
  而雀铭,却不是那等可以被弯折的青竹,他是一团蒲草,生前坚韧,死后也一定要缠住害他的人脖颈,生生将之毙命。
  于是,雀铭此刻终于清醒起来。
  面对太子对他的穷穷诘问,他趴在地上,恭敬的仿佛真的被压弯了骨头。
  “殿下已经都知道了,如何还来问我。”
  萧衍见他始终不肯抬起头,知道他心里还有怨气。早在府门前,他便扯着他的衣袖拦过他一次,雀铭若是不进去,他们之间还有层虚伪的假面可以维系。
  但他偏要进去,如今就不能怪他将他压得再低一些。
  “雀铭,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厌恶的就是欺瞒,过去的事我都当是没有发生,从今以后你要听话些,咱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他弯了腰,屈尊降贵的伸出手递在他面前,他若是接了便就是应和,他若是不接。
  这天下还没有不顺他意的任何人,雀铭若是敢于做这第一人,他不介意再杀一个给他瞧瞧。
  除了他老师,还有越家夫人,杀了她还不顺意,连越尚书也尽可以做掉,只要他肯服软。
  而雀铭也果然没叫他失望,他顿了良久,思索了良久,像是想通一切,明白自己再坚持下去的后果。
  他伸出手,将冰凉的掌心扣在他手掌上,任他将他扶了起来。
  萧衍此刻终于放松些,刚刚他慌不择路的甩开他的时候,他还真以为两人就到这便是尽头,雀铭永远不会折腰。
  但是,幸好他的脑子里还有理智,也幸好越家还有这么多人任他拿捏。
  太子车架驶过来,到了越家大门口,萧衍此刻着急得很,否则实在是愿意进去看看越尚书那副痛苦的模样。
  但还是美人在侧更叫人心情愉悦,他噙着笑,独自上了车,等着雀铭想好之后跟他一道进来。
  出乎意料的是雀铭并没有想太久,他很快踏上马车,掀起帘帐钻了进来。
  萧衍坐于主位,看着他那张神仙面上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神情,也有些感到不自在,此刻也不是好时候亲近于他,还是再等等,等他过些日子忘了此事,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再软和些,到时候再说不迟。
  然而叫他意外的是,当晚雀铭竟然头一次请求留宿东宫。
  萧衍喜出望外,叫人赶紧准备了最上等的房间,沐浴更衣,静待着来人,头一次这样庄重肃然,叫身边跟随的梓雨忍不住嗫嗫嗔了句。
  “他一个小侍郎,怎值得您如此重视!”
  萧衍本还笑着,见到他那张因吃醋而扭曲的面孔,心中愈发不耐烦这等庸俗之人,抬手便将他挥了出去。
  眼见他跌在地上,摔得双眼通红,也没了之前的耐心去哄。
  如今他心里眼里,看得到的只有一人,因此对旁人更是毫无爱怜的兴致。
  “再多说雀铭一个字,从今往后再不用跟着我了,明白吗?”
  梓雨小心的跪起来,头磕在地上一遍又一遍重复,“奴错了!再不敢犯!”
  当天晚些,雀铭果然入了东宫,萧衍喜笑颜开的迎上去将他恭请至院内,特意摆了酒席,意图与他今晚良宵不醉不归。
  雀铭什么也没有多说,他只是看了眼周遭来往的侍者,皱了皱眉。
  萧衍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呵退侍从,与他两人在院中坐着。
  正值夏初,庭院里的百日红开的正盛,红得发紫,分外撩人,端坐于庭院中的两人,不自在的始终只有其中一人。
  萧衍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用了那么多手段就是为了逼他服软,现在终于把人带到了东宫,自己倒是有些焦躁不宁。
  他端起酒杯,对着那副始终淡漠的面孔道。
  “此杯祝我二人目标一致,永结同好。”
  说完,他见雀铭并没有拿起酒杯的意思,自己先干了一杯。
  雀铭等他喝完,突然问了句,“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太子笑称:“自然是我与你情定的好日子。”
  他见雀铭勾起嘴角,却不是寻常的笑意,反倒像是因他口出之言引发讽刺的笑意。
  他笑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望向萧衍。“今日是她的回魂日。”
  他说完,不顾太子铁青的面色,独自饮了一杯,又斟满朝地上泼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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