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厉锋瞳孔骤缩。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叶翎噩梦的根源，想起了那两个瞬间挑拨起他情绪的名字……
  他是就江涟。那个阴郁、偏执、疯狂的江涟。他将那只美丽的金色小鸟锁在精心打造的金笼里，享受着对方因恐惧而颤抖的模样，以为那样就能让那双眼睛永远只注视自己。
  他也是邵野。那个努力学着克制、收敛爪牙，却用狠戾的手段将那只金色小鸟推开的邵野。
  无数混乱的画面奔涌而至，还有那些疯狂而偏执的念头……排山倒海般冲击着他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额头瞬间爬满细密的冷汗。
  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些被他遗忘的，肮脏的、暴戾的、不堪回首的记忆……而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正是他曾数次伤害、禁锢，纵然失去记忆也本能地想要靠近和独占的……叶翎。
  他的小鸟。
  叶翎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攥着他衣角的手往后一缩，嘴巴也牢牢闭上了。
  这下意识的反应几乎让厉锋窒息。好在叶翎缓了缓，又鼓起勇气伸手过来拉他的胳膊——像他曾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只是叶翎的动作轻得像是羽毛。
  他那颗熊熊燃烧着的心脏就像是被浸入了凉水，冷却得舒适又柔软。他轻轻拨掉叶翎那只虚握的手，手腕一翻，直接将叶翎的手握住，再将五指插入指缝，牢牢锁住。
  秦赐被挡又被晾，完全被阻隔在二人的小世界之外，但那笑容依旧完美：“是我唐突了，我只是关心叶翎学弟而已。对了厉锋，晚上有个小范围的校友聚会，你们一起来？”
  “不了。”
  厉锋看都没看他，牵着叶翎扭头就走。
  回到厉家别墅时，暮色已沉。两人从车上到进门，两人一路十指交握的手竟一直没有松开，指尖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也缠绕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紧张。
  “哥？”叶翎忍不住再次轻声试探，目光细细观察者厉锋的侧脸轮廓。这个人……此时眉宇间的神态，比之前那些恍惚的瞬间更甚，让他感到一种明确的心惊肉跳的熟悉，“你是不是……”
  不料，厉锋竟先发制人，突然声音严肃地问：“叶翎，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两个前男友？你之前在梦里……叫过他们的名字。”
  叶翎顿时瞪圆了眼睛。
  “难怪，”厉锋低笑一声，嘴唇靠近他耳廓，声音压得又低又哑，“趁我喝醉了，就敢来爬我的床……原来胆子是这么练出来的。”
  “……”才不是那样！但叶翎真是有口难言，百口莫辩。而且厉锋那种强势还带着点坏的气质，简直和他记忆里那两个“前男友”如出一辙！呸，什么前男友，根本就是……
  厉锋也就是故意逗两下，趁着小笨蛋搜肠刮肚半张着嘴想要解释的时候，他低头便吻了上去。
  意乱情迷间，厉锋低哑的嗓音突然漏出一句：“你是我一个人的小鸟。”
  “……什么？”叶翎如遭雷击，猛地清醒了几分，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你到底是不是……”
  厉锋再次用灼热的吻堵住了所有未尽的疑问。这一次，吻得更深，更重，带着一种要将他拆吃入腹的急迫，压抑已久的渴望彻底爆发。
  很快叶翎残存的理智就在这过于熟悉、过于令人沉溺的亲昵中土崩瓦解。今天的厉锋……很怪，但又格外熟悉。动作变得更加纯熟，时而强势，时而又称得上轻柔，精准地撩拨着他每一根神经。
  像是沿着脊椎过了电，叶翎舒服得甚至没忍住，身体轻轻一颤。
  “怕？”厉锋的吻顺着下颌滑下，不轻不重地啃咬着的锁骨，“那爬我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那是……”叶翎想解释，却又被掠夺了呼吸。
  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
  厉锋彻底被醋意和积累已久的欲望掌控，到底没克制得住，颠簸摇晃，前前后后，动作急切得像开了倍速。手上也没闲着，抚摸过他记忆中每一处能让叶翎舒服的地方。
  叶翎的挣扎和呜咽全被吞没，衣服乱七八糟，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湿凉得让人战栗，但随即又被更灼热的体温包裹，温暖得让人迷醉。
  恍惚间，叶翎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猩红的、熟悉的眼睛，但眼前的比记忆里的更多一丝温柔和隐忍。
  他甚至脑子一热，主动抬起脸去啄了啄那两瓣唇。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严，一缕夕阳斜照进来，落在交叠的人影上，勾勒出金边。
  ……
  次日傍晚，厉家父母终于结束行程回到家中。餐桌上气氛温馨，厉母不停地给叶翎夹菜，一脸慈爱。
  “小翎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厉母笑着打量叶翎，“比我们记忆里还要招人喜欢。以后就住在家里吧，别去学校宿舍了，那里条件哪比得上家里。”
  厉父也点头附和：“对，就把这当自己家。”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厉锋本该当着父母的面冷着脸揭露叶翎那些“痴汉行为”，将他逐出家门。可现在的厉锋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连连点头，“是是是，爸妈说得对。”
  他的态度实在反常，不明真相的厉家父母皱了皱眉，对叶翎越发关怀，厉母甚至转头警告厉锋：“你可不能欺负小翎，听见没有？”
  叶翎闻言更是坐立不安。厉锋欺负他？明明是他一直在偷偷骚扰厉锋，还屡屡搞破坏，昨天更是……
  就在叶翎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厉锋忽然在桌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叶翎浑身一僵，想要挣脱，却被握得更紧。
  “我就欺负他，怎么了？”厉锋抬起头，对着父母笑得漫不经心，“我就喜欢欺负他。”
  儿子又变回了以往那不可一世的浑不吝模样，厉父厉母立刻争相训斥儿子不懂事。然而训斥到一半，他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叶翎脸颊上那刻意的红晕，还在不断蔓延，直到整张脸烫得像熟透的番茄。
  一放下碗筷，叶翎就逃也似的飞快地溜回了房间。
  锁上门，叶翎平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始终没有彻底解决的事——他那个怎么也掉不了马的“锋哥的小尾巴”马甲！
  现实中的厉锋对他确实专注，可在网络上，厉锋也一直与“小尾巴”保持着暧昧的关系。那些露骨的用词、大胆的尺度，连系统778都大呼震惊，痛心疾首地批判晋江主角攻的男德沦丧……
  “叩叩叩。”
  身后的房门被敲响，厉锋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进来：“怎么还锁上门了？”
  然而叶翎不但没有开门，还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登录了那个让他羞耻万分的账号，戳开和“Blade”的聊天界面。
  锋哥的小尾巴：【哥哥最近是不是很忙呀？又参加活动又陪那个弟弟到处玩……】
  锋哥的小尾巴： 【哥哥该不会真和那个菜得抠脚的家伙谈恋爱了吧？】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起来。
  厉锋每次对他都是秒回，对这个小尾巴可以说是很重视了。
  Blade： 【没呢。】
  叶翎顿时警觉。脑中的778也适时冒了出来：【宿主！主角攻的男德果然没救了！他这分明是在脚踏两条船！】
  【但他明明是……】叶翎抿紧嘴唇。那个人明明追随他穿越了三个世界，怎么可能轻易被网络上素未谋面的“小尾巴”动摇？但他说没……
  正思绪纷乱时，门外忽地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虽细微，却依然被身处安静房间里的叶翎捕捉到了。
  果然不对劲！
  手机再次震动。
  Blade： 【既然我是单身，那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渣男！叶翎用力地戳了两下键盘，新消息还没编辑好，手机又连续震了两下。
  Blade： 【从这个世界正式开始。】
  Blade： 【接下来的世界，我也会陪你去，赚积分，让你获得人类的新生命……】
  叶翎愣住，紧接着对方发来一张图片——那是一根蓝绿渐变金色的羽毛，泛着梦幻的光泽，赫然是他本体的尾羽。
  Blade： 【定情信物已经有了，你跑不掉了。】
  叶翎彻底呆住，反倒是778在他脑中几哇乱叫起来：【宿主！昨天我被触发隐私保护模式的时候，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厉锋他……和江涟……还有邵野？？】
  叶翎完全顾不上778的聒噪，因为从窗那边传来了轻轻的叩响。转过头，只见厉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外面的露天阳台上，正举着手机，眉眼弯弯地轻叩玻璃。
  叶翎走过去，隔着玻璃与厉锋对视。厉锋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好吗？】
  这一瞬间，叶翎醍醐灌顶。厉锋知道了！厉锋早就知道了！知道“锋哥的小尾巴”就是他，却一直不动声色地陪他演戏，看他自导自演……！
  回想起自己曾顶着这个马甲，自己吐槽自己菜得抠脚，那些羞耻的发言历历在目。叶翎的脸瞬间红透，羞愤地瞪着窗外那个笑得一脸得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