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很痛苦,我去年回过S市,我想跟闻家说清楚一切,可是我联系不到他们,我去公司找,前台拦着我不让我进,我让前台帮忙转告闻湫的父亲,等了好久都没有任何音讯。”
  “闻家不见我,我想找闻湫道歉,但是他转学了,我找不到他,以前的同学跟闻湫都没了联系,我在那里待了一整个暑假也没见到人,最终还是回来了。”
  季时昱心情复杂。
  闻家想查,就一定能查到。问题是他们没有报警,没有找人查,反而花钱平息这件事,究竟是默认了闻湫就是这么坏的人,还是真不关心自己的儿子?
  他明白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这些事或许只能从闻家和闻湫身上得到答案。
  “你既然想过找闻湫道歉,为什么现在会害怕他知道你在哪儿。”季时昱冷眼看着杨熙,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厌恶。
  杨熙痛苦摇头:“我又不敢了,我没脸见他,怕他报警抓我。”
  车里只剩下杨熙的哭泣声,吸鼻子的声音吵得季时昱莫名烦躁。
  报警就能解决的事,闻家非要花钱息事。杨熙有机会站出来说出真相,却因为怕被打而选择了逃避,最终后悔到现在。
  打人的混混拿了一大笔钱走了,帮凶暗中躲了起来。
  那闻湫呢?
  从头到尾被欺负的闻湫,凭什么要接受这样不公平的结果?
  他挨了打,住了院,被迫承受莫须有的污名,还要被家里人以那种态度对待。他身为一个受害者,连他父母都不为他主持公平。
  高二那年的闻湫还没有成年,一个没成年的孩子经历这些,怪不得对闻家存有怨恨,怪不得他对回家过年的事那么反感。
  季时昱开始后悔年前劝闻湫回去的事。
  回那种家除了受罪还能干什么?
  季时昱用力捶了皮座椅,动静大到让杨熙浑身一颤,连忙捂着嘴巴挡住所有哭声。
  季时昱深吸一口气,冷静了许多,说:“你走吧。”
  杨熙:“那、那你会……”
  季时昱:“暂时不会。”
  他来G市出差而已,谁能料到会误打误撞得知这种事,闻湫肯定也想不到,况且闻湫不提,他没办法开口。
  杨熙哽咽着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迅速下去跑开了。
  季时昱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待在车里,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车窗没有关,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左手冰凉,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他晚上回到酒店,手机里躺着一条闻湫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还没有忙完嘛。】
  季时昱坐在床边看了会儿,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身体后仰平躺在床上,手里的手机又响了声,他拿起查看。
  【哥哥,理理我。】
  他抬起胳膊,手指慢慢在屏幕上打字。
  【刚忙完,要休息了。】
  季时昱回过消息,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床上,闭上眼睛,手臂搭在眼部遮挡着光。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困意逐渐袭上来,他脱了外套,解着领带推开了浴室的门。
  .
  一晃几天过去,周五下午,闻湫去了季氏。
  季时昱听到关秘书的汇报,头都没抬一下,“不用拦着,让他进来。”
  拦着没用,闻湫会找其他方法见他,说不定还会滋生一些阴暗偏激的想法,哪怕不会真正行动,可是那种想法在脑子里驻扎久了,容易被洗脑,说不定哪天就冲动了。
  A市这两天有点热,办公室的窗户打开了通风,坐在屋内穿上稍薄一点的外套也不会冷。
  闻湫推门进来,上身穿红白相配的棒球服,搭配深灰色直筒牛仔裤,窗外的斜阳落在他身上,黑色碎发呈现出镀了层金光的栗色。
  “哥哥,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我消息了。”
  他嗔怪着从那抹斜阳中走出来,暖光消失,黑发衬得皮肤更加冷白,五官精致到让人很难移开眼。
  “工作忙,没时间看手机。”季时昱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
  闻湫拉了把椅子放到办公桌另一边,面对面和他坐在一起,两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开了窗户,没有心声打扰,季时昱能做到完全无视他炽热的视线,专心致志忙工作。
  闻湫没打扰他,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看着,眼里只剩下季时昱,其余什么都容不下。
  他们在办公室安静待了一个多小时,季时昱忙工作,闻湫负责看他。
  新来的安秘书进来送文件,看到这一幕明显在门口迟疑了一瞬,而后走了过来,“季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季时昱接过,翻看了几页比较重要的信息,拿起笔在右下角签字。
  安秘书拿过签好字的文件离开,关门时尽量放轻声音。
  季时昱又忙了半个小时,终于暂时闲了下来,“找我干什么?”
  闻湫如小学生一样,将胳膊上下叠在一起,弯下腰,下巴抵着胳膊,歪着头问:“我想邀请你一起共度晚餐。”
  季时昱眼皮微抬,拿手机看了眼最新消息,道:“晚上有应酬。”
  闻湫:“那我能跟着吗?”
  “你跟着太扎眼了。”季时昱停顿一会儿,补充道:“不是纯应酬,有人会带乱七八糟的人去。”
  他这样说,闻湫更不放心了,“就不能不去嘛?”
  “饭桌上没人乱来,他们吃过饭会转移到一家会所,我不会去。”季时昱淡声说道。
  他也讨厌那样的场面,只不过有些应酬推不了,别人带谁去应酬不是他能管的。
  闻湫大为失落,纠结片刻,说:“我给你当司机总行了吧。”
  季时昱看着他。
  闻湫辩解道:“我怕你喝醉,赵哥没我高更没我力气大,扶着你太费劲了,还不如把这种事交给我来做。”
  季时昱:“我不喝酒。”
  闻湫嘴角向下撇,眼中有很多不满,却不敢不听话,半张脸埋在衣袖中,低声委屈嚷嚷:“可我想跟着你嘛,我见过我哥应酬,有的人不仅带人过去,还想用那些人讨好合作伙伴。”
  季时昱前两年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他拒绝的很利索,久而久之大家就不往他这边塞人了。
  他脑中浮现出多年前遇到的糟心事,皱起眉,嗓音稍冷:“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我知道,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不想那些人有任何接近或是讨好你的机会。”闻湫下巴埋在棒球服中,声音有些闷:“他们好恶心,也不怕得脏病。”
  季时昱对此很赞同,“我们没必要去管他们怎么做,你以后在外人面前少说这种话。”
  万一办公室里有别人,被有心人听到再传出去,说不定会有人专门针对闻湫,更有甚者会设计把人拉下水。
  “我都懂,可你不是外人。”
  闻湫抬起头,笑道:“哥哥,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外人,你是比我家里人还要亲近的存在。”
		 
    